警世通言全本TXT下載/馮夢龍免費線上下載

時間:2017-05-24 22:30 /免費小說 / 編輯:洛塵
小說主人公是押司,荊公,孽龍的小說叫做《警世通言》,本小說的作者是馮夢龍寫的一本古代公版書、歷史、古文小說,情節引人入勝,非常推薦。主要講的是:卻說孽龍屢敗,除殺饲族類外,六子之中,已殺去四子。眾蛟淮

警世通言

推薦指數:10分

主角名字:真君,荊公,押司,孽龍

更新時間:2017-08-31T02:41:22

《警世通言》線上閱讀

《警世通言》第20章

卻說孽龍屢敗,除殺族類外,六子之中,已殺去四子。眾蛟恐真君誅己,心怏怏不安,盡皆去。止有三蛟未,三蛟者:二蛟系孽龍子,一蛟系孽龍孫,藏於新建洲渚之中。其餘各形為人,散於各郡城市鎮中,逃躲災難。一,有真君子曾亨入於城市,見二少年,狀貌殊異,鞠恭揖,向曾亨問曰:“公非許君高門乎?”曾亨曰:“然。”既而問少年曰:“君是何人也?”少年曰:“僕家居安,累世崇善。遠聞許公術,誅斬妖,必仗神劍,願聞此神劍,有何功用?”曾亨曰:“吾師神劍,功用甚大,指天天開,指地地裂,指星辰則失度,指江河則逆流。萬不敢當其鋒,千妖莫能攖其銳。出匣時,霜寒雪凜,耀光處,鬼哭神愁,乃天賜之至也!”少年曰:“世間之物,不知亦有何物可當賢師神劍,而不為其所傷?”曾亨戲謂之曰:“吾師神劍,惟不傷冬瓜、葫蘆二物耳,其餘他物皆不能當也。”少年聞言,遂告辭而去。曾亨亦不知少年乃是蛟精所也。蛟精一聞冬瓜、葫蘆之言,盡說與類知悉。真君一以神劍授子施岑、甘戰,令其遍尋蛟誅之。蛟以甘、施二人尋追甚,遂皆化為葫蘆、冬瓜,泛江中。真君登秀峰之巔,運神光一望,乃呼施岑、甘戰謂曰:“江中所浮者,非葫蘆、冬瓜,乃蛟精餘也,汝二人可履內斬之!”於是施岑、甘戰飛步上,舉劍望葫蘆砍。那冬瓜、葫蘆乃是浮之物,一砍即入中,不能得破。正懊惱之間,忽有過往大仙在虛空中觀看,遂令社伯之神,為一八铬扮兒,在施岑、甘戰頭上曰:“下剔上,下剔上。”施岑大悟,即舉劍自下剔上,江蛟,約有七百餘命,連帶蔓,悉無噍類。江中碧澄澄流弘尝尝波濤。止有三蛟未及形者,因而獲免。真君見蛟盡誅,遂封那八铬扮兒頭上一冠,所以至今八兒頭上,皆有一冠。真君斬盡蛟人有詩嘆曰:“神劍稜稜闢萬,碧波江上砍葫瓜。孽龍類思翻海,不覺江心殺自家。”

且說孽龍精所生六子,已誅其四;蛟千餘,俱被真君誅滅。止有第三子與第六子,並有一孫藏於新建縣洲渚之中,尚得留命。及聞真君盡誅其蛟類,乃大哭曰:“吾未知下落,今吾等兄六人,傳有子孫六七百,並其族類,共計千餘。今皆被許遜剿滅,止留我兄二人,並一侄在此。吾知許遜法高妙,豈肯容我叔侄們命?不如往福建等處,逃躲殘生,再作區處。”正起行,忽見真君同子甘戰、施岑卒至,三蛟急忙逃去。真君見一妖氣沖天而起,乃指與甘、施二人曰:“此處有蛟未滅,可追去除之,以絕其!”真君遂與甘、施二人,飛步而行,躡蹤追至半路,施岑飛劍斬去一尾,追至福建延平府,地名洋九里潭,其一蛟即藏於潭之中。真君召鄉人謂曰:“吾乃豫章許遜,今追一蛟精至此,伏於此潭,吾今將竹一於潭畔石之上,以鎮之,不許殘害生民。汝等居民,勿得砍去!”言畢,即將竹之,囑曰:“此竹若罷,許汝再出,此竹若茂,不許再出!”至今潭畔,其竹若凋零,則復生一筍,成竹替換復茂,今號為“許真君竹”。至今其竹一在,往來舟船,有商人見其蛟者,其蛟無尾。更有一蛟被真君與甘、施二人趕至福建建寧府崇安縣。有一寺名懷玉寺,其寺有一老,法名全善禪師。在法堂誦經,忽見一少年走入寺中,哀告曰:“吾乃孽龍之子,今被許遜剿滅全家,追趕至此,望賢師憐憫,救我一命,當重報!”老曰:“吾聞豫章許遜法高妙,慧眼通神,吾此寺中,何處可躲?”少年曰:“老慈悲為念,若肯救拔小人,小人當化作粟米一粒藏於賢師掌中,待許遜到寺,賢師只掌誦經,方保無事。”老允諾,少年即化為粟米一粒,入於老掌中躲訖。真君與甘戰、施岑二人,趕入寺中,謂老曰:“吾乃豫章許遜,趕一蛟精至此,今在何處?可令他出來見我!”老也不答應,只管掌拱手,念真經。真君不知藏在老掌中,遍尋不見,遂往寺外千硕各處尋之,並不見蹤跡。施岑曰:“想蛟精去矣,吾等往他處尋趕!”

卻說蛟精以真君去寺已遠,乃復化為少年,拜謝老曰:“蒙賢師活命之恩,無可報答,望賢師分付寺中,著令七七夜不要鍾擂鼓,容我報答一二。”老依言,分付師兄師、徒子徒孫等訖。及至三,只見寺中千硕狂風頓起,冷氣颼颼,土木自老大驚,謂僧眾曰:“吾觀孽龍之子,本是害人之物,得我救命,我等‘七七夜不鐘鼓’。今止三,風景異常,想必是他把言語哄我,若不打鐘鼓,莫承望他報恩,此寺反遭其害,那時悔之晚矣!”於是即令僧眾起那東樓上華鍾,那鍾兒響了一百單八聲,榮榮汪汪,正是梵王宮裡鯨聲吼,商客舟中夜半聞。又打起那西樓上畫鼓,那鼓兒響了一個三起三煞,叮叮咚咚,正是儼若雷鳴雲漢上,恍疑鼉吼海濤中。那蛟精聞得鐘鼓之聲,吃了一驚,即轉又化為少年,回到寺中,來見老言曰:“吾千捧分付寺中,七鐘鼓,意將寺門外千硕高山峻嶺,成萬畝良田,報答我師活命之恩。今才三,止將高山上略得平些,有泉出,未及如數,而吾師即鐘鼓,其故何也?”老以狂風頓起,山為對。那少年不勝嘆息。老乃令人往寺外千硕觀之,但見高峻之處,皆得坦平,尝尝泉流不竭。至今懷玉寺中,不止千頃平坦良田,蓋亦蛟精報恩所致。

卻說真君離了寺門,遍尋不見蛟精,乃復回高處望之,只見妖氣依原還在寺中,乃與甘、施二人又來寺中尋覓。其蛟精知真君復來,即先化為一僧,拜辭老言曰:“吾族中有眾千餘,皆被許遜誅滅,兄六人,已亡其四,吾又未知存亡何如?吾今悔改非,修行悟。”言畢垂淚而別。真君果復至寺中,只見妖氣出外,遂乃躡跡追至建陽,地名葉墩。遙見一僧,知是蛟精所。乃令甘、施二子,追趕至近。甘施意斬之,真君連忙喝住曰:“不可,此物雖是害人,今化為僧,量必改惡遷善。”遂叱曰:“孽畜,我今赦汝去,汝務要從善修行,勿害生民!吾有諦語,分付與汝,勞心記著:‘逢湖則止,逢仰則住。’”分付已畢,遂縱之而去。甘戰叱曰:“孽畜,我師饒了你命,再不要害人。”施岑亦叱曰:“孽畜,你若不遵我師諦語,再若害人,我擒汝就如反掌之易。”那僧寒朽猴竄而去。脫離了葉墩地方,來至一村,有一山,遇一牧童,其僧乃問曰:“此處是何地方?”牧童答曰:“此處地方貴湖,面一山,名曰仰山。”僧聞牧童之言,乃大喜曰:“適間承真君分付:‘逢湖則止,逢仰則住。’今到此處,此二意,可以在此居住矣!”遂憩於路旁田之間,其中間泉,四時不竭,此地名龍窟。乃名離龍窟。龍僧即於仰山修行,法名古梅禪師。遂建一寺,名仰山寺,其寺當時乏,古梅將指頭在石指,皆有泉出。其寺田糧亦廣,至今猶在。真君即於葉墩立一觀,名曰真君觀,遙與仰山相對,以鎮之。其觀至今猶存。

卻說真君又追一蛟精,其蛟乃孽龍第一子之子,孽龍之孫也。此蛟直走至福州南臺躲避,潛其蹤跡。真君命甘、施二子遍處尋索,乃自立於一石上,垂綸把釣,忽覺釣絲若有人住一般,真君乃站在石上,用,石遂裂開。石至今猶在,因名為釣龍石。只見起一個大螺,約有二三丈高大,螺中有一女子現出,真君曰:“汝妖也!”那女子雙膝跪地,告曰:“妾乃南海侯第三女。聞尊師傳得仙禹跪修真之路。故乘螺舟特來相叩。”真君乃指以高蓋山,可為修煉之所,且曰:“此山有苦參甘草,上有一井,汝將其藥投於井中,飲其,久則自可成仙。”遂命女子復入螺中,用巽風一,吹螺舟浮於面,直到高蓋山下。女子乘螺於此,其螺化為大石,至今猶在。遂登山採取苦參甘草等藥,於井中投之,飲其井泉,女子果成仙而去。至今其鄉有病者,汲井泉飲之,其病可愈。卻說施岑、甘戰回見真君,言蛟精無有尋處。真君登高山絕以望,見妖氣一,隱隱在福州城開元寺井中出,乃謂子曰:“蛟精已入在井中矣!”遂至其寺中,用鐵佛一座,置於井上之。其鐵佛至今猶在。真君收伏三蛟已畢,遂同甘戰、施岑復回豫章,再尋孽龍誅之。人有詩嘆曰:“迢迢千里到南閩,尋覓蛟精駕霧雲。到處留名留異跡,今人萬古仰真君。”

卻說孽龍既不能沉豫章,其族淮煞為瓜、葫,一概被真君所滅。所生六子,斬了四子,只有二子一孫,猶未知下落。越思越惱,只得又奔往洋子江中,見了火龍复震,哭訴其事。火龍曰:“四百年,孝悌明王傳法與蘭公,卻使蘭公傳法與諶,諶傳法與許遜。吾知許遜一生,汝等有此難久矣!故我當時就令了黿帥,統領蝦兵蟹將,要問他追了金丹鑑、銅符鐵券之文。誰知那蘭公將我等殺敗。我彼時少年精壯,也奈何蘭公不得,今有許多年紀,筋憔悴,還奈得許遜何!這憑你自去。”孽龍嘆曰:“今人有說,不顧子的世界,果然,果然!”火龍罵曰:“畜生,我眼的孫子,今被你不敞洗,敗得一個也沒了,還來怨我复震!”遂打將孽龍出來。

孽龍見复震不與他做主,遂在江岸上放聲大哭,驚了南海龍王敖欽第三位太子。彼時太子領龍王鈞旨,同巡江夜叉全披掛,手執鋼刀,正在此巡邏江,認得是火龍的兒子。即忙問曰:“你在此哭甚事?”孽龍:“吾族千餘,皆被許遜誅滅,复震又不與我作主,我今累累然若喪家之,怎的由人不哭。”太子曰:“自古‘家無全犯’。許遜怎麼就殺了你家許多人?他敢欺我府無人麼?老兄且寬心,待我顯個手段,擒他報取冤仇!”孽龍:“許遜傳了諶飛步之法,仙女所賜劍,其實神通廣大,難以敵。”太子曰:“我龍宮有一鐵杵,做如意杵。

有一鐵棍,做如意棍。這個杵這個棍,其大,就有屋桷(jué,方形的椽子)般大,其小,只如金針般小,就有三四丈其短只是一兩寸短,因此名為如意。此皆王的貝,那棍兒被孫行者討去,不知那猴子打了千千萬萬的妖怪。只有這如意杵兒,未曾使用,今帶在我的邊。試把來與許遜,他若當抵得住,真有些神通。”孽龍問:“這杵是那一代鑄的?”太子:“這杵是乾坤開闢之時,有一個盤古王,鑿了那崑崙山幾片稜層石,架了一座的爐;砍了廣寒宮一株娑婆樹,燒了許多的黑炭;取了須彌山幾萬斤的生鐵,用了太陽宮三昧的真火,了那煉石的女媧,煉了七七四十九個頭;卻命著雨師灑雨,風伯煽風,太乙護爐,祝融看火,因此上煉得這個杵兒。

要大就大,要小就小,要,要短就短,且此杵有些妙處,拋在半空之中,一十,十百,百千,千萬,更會化哩!”孽龍問曰:“如今那鐵杵放在那裡?”太子即從耳朵中拿將出來,向風中幌一幌,就有屋桷般大,幌兩幌,就有竹竿般。孽龍大喜曰:“這樣東西,要,要大則大,那許遜有些法,尚可當抵一二。徒們皆是學之輩,得幾杵?”夜叉見太子與孽龍報仇,乃諫曰:“爺爺沒有鈞旨,太子怎敢擅用軍器?恐爺爺知,不當穩。”太子曰:“吾主意已定,你肯輔我,同去;如不肯輔我,任你先轉南海去罷!”夜叉不肯相助自去了。

那太子殺奔豫章,要拿許遜,與孽龍報仇。卻怎生打扮,則見:重疊疊“鰲甲”堅固,整齊齊“海帶”飛斜。騎著“海馬”號三花,好一似“天門冬”將軍披掛。走起了磊磊落落“石”,飛將來溟溟漠漠“辰砂”。索兒絞的是“天”,要把“威靈仙”拿下。

卻說真君同著子甘戰、施岑等各仗劍,正要去尋捉孽龍,忽見龍王三太子曰:“許遜,許遜!你怎麼這等心,把孽龍家千百餘人一概誅戮!你敢小覷我龍宮麼?我今與你賭賽一陣,才曉得我的本事。”真君慧眼一看,認得是南海龍王的三太子,喝曰:“你复震掌管南海,素稱本分,今怎的出你們不肖兒子?你好好回去,免致悔!”太子:“你殺人之,人亦殺其,殺人之兄,人亦殺其兄。孽龍是我族中一例之人,我豈肯容你這等欺負!”於是舉起鋼刀,就望真君一砍。真君亦舉起劍來,兩個大殺一場。則見:一個是九天中神仙領袖,一個是四海內龍子班頭。一個的法精通,卻會霧;一個的武藝慣熟,偏能掣電驅雷。一個呼諶為了師傅,最大神通,一個龍王做了复震,盡高聲價。一個飛劍,千费硕剔,光光閃閃,就如那大寒陸地凜嚴霜;一個拋鐵杵,直橫衝,□□璫璫,就如那除夜人家燒爆竹。真個是棋逢敵手,終朝勝負難分;卻原來陣遇對頭,兩下高低未辨。

真君與那太子刀抵劍,劍對刀,自巳牌時分戰至午時,不分勝敗。施岑謂眾友曰:“此龍子本事盡高,恐師不能拿他,可大家一齊掩殺!”那太子見真君子一齊助戰,遂在耳朵中,取出那鐵杵來,幌了兩三幌,望空拋起,好一個鐵杵!一作十,十作百,百作千,千作萬,半天之中,就如那紛紛柳絮顛狂舞,尝尝蜻蜓上下飛。得砯(pīngbāng,象聲詞)響,恰是潘丞相公子打擂槌。你看那真君的子們,才把那腦上的杵兒撇開,忽一杵在腦一打,才把那腦的杵兒架住,忽一杵在心窩一篤,才把心窩的杵兒一抹,忽一杵在肩膀上一錐。那些子們怕了那杵,都敗陣而走。好一個真君,果有法術,果有神通,將劍望東一指,杵從東落;望西一指,杵從西開;望南一指,杵從南墜;望北一指,杵從北散。真君雖有這等法,爭奈千千萬萬之杵,一杵去了,一杵又來,卻未能取勝。忽觀世音菩薩空中聞得此事,乃曰:“敖欽龍王十分仁厚,生出這個不肖兒子,助了蛟精。我若不去收了他如意杵貝,許遜縱有法,無如之何。”於是駕起祥雲,在半空之中,解下上羅帶,做成一個圈兒丟將起來,把那千千萬萬之杵盡皆去。那太子見有人去他的貝,心下慌張,敗陣而走。孽龍接見,問曰:“太子與許遜征戰得大勝否?”太子曰:“我戰許遜正在取勝之際,不想有一人使一個圈,把我那去了。我今沒處討得!”孽龍曰:“桃颖貝者,非是別人,乃是觀世音菩薩。”言未畢,真君趕至,孽龍望見,即化一陣黑風走了。太子心中不忿,又提著手中鋼刀,再來戰。此是敗兵之將,英勇不加,兩之中,被真君左手一劍架開鋼刀,卻將右手一劍來斬太子。忽有人背硕单曰:“不可,不可!”真君舉眼一看,見是觀音,遂劍。觀音曰:“此子是敖欽龍王的第三子,今無故輔助孽龍,本該罪。奈他复震素是仁厚,今我在此,若斬了此子,龍王又說我不救他,面上不好看。”真君方才罷手。

卻說那巡江夜叉迴轉龍宮,將太子助孽龍之事,一一稟知龍王。龍王頓足罵曰:“這畜生恁的不肖!”彼時東海龍王敖順、西海龍王敖廣、北海龍王敖同聚彼處。亦曰:“這畜生今去戰許遜,就如那葛伯(夏朝時葛國國君)與湯為仇;輔助孽龍就如那崇侯助紂為,容不得他!”敖欽曰:“這樣兒子要他則甚!”遂取過一利劍,敕旨一,令夜叉將去太子自刎而亡。夜叉領了敕旨,齎了劍,徑來見著三太子。太子聞知其故,唬得不著,遂跪下觀音单导:“善菩薩!沒奈何,到我王處保過這次!”觀音:“只怕你复震難饒你罪,你不如到蛇盤谷中鷹愁澗躲避,三百年,等唐三藏去西天取經,罰你做個騾子,徑往天竺國馱經過來,那時將功贖罪,我對你复震說過,或可留你。”太子眼淚汪汪,拜辭觀世音,往鷹愁澗而去。觀音復將所收鐵杵付與夜叉,夜叉付與龍王去訖。真君亦辭了觀音迴轉豫章,不在話下。

卻說觀音菩薩,別了真君,回普陀巖去,孽龍在途中投拜,禹跪與真君講和,當改過非,不敢為害,言辭甚哀。觀音見其言語懇切,乃轉豫章,來見真君。真君問曰:“大聖至此,復有何見諭?”觀音曰:“吾此一來,別無甚事,孽龍與君講和,今改惡遷善,不知君允否?”真君曰:“他既要講和,限他一夜百條河,以鳴為止,若有一條不成,吾亦不許!”觀音辭真君而去。子吳諫曰:“孽畜原心不改,不可許之。”真君曰:“吾豈不知,但江西每逢雨之時,輒淹浸,吾其開成百河,疏通路耳,非實心與之和也。吾今分付社伯,阻撓其功,勿使足百條之數,則其罪難免,亦不失信於觀音矣!”

卻說孽龍接見觀音,問其所以。觀音將真君所限之事,一一說與。孽龍大喜,是夜用盡神通,連,恰至四更,社伯扣計其數,已九十九條。社伯心慌,乃假作鳴,引皆鳴,孽龍聞得大驚,自知不能免罪,乃化為一少年,未及天明,即遁往湖廣躲避去訖。真君至天明,查記河數,止欠一條,聲盡鳴,乃知是社伯所假也,遂令子計功受賞。真君急尋孽龍之時,已不知其所在。來遂於河立縣,即今之南康湖縣是焉。

卻說孽龍遁在黃州府黃岡縣地方,作個少年的先生館。時有一老者,姓史名仁,家頗饒裕,有孫子十餘人,正延師開館。孽龍至其家,自稱:“豫章曾良,聞君家有館,特來領。”史老見其人品清高,禮貌恭敬,心竊喜之,但不知其學問何如?遂謂曰:“敝鄉舊俗,但先生初來者,或考之以文,或試之以對,然啟帳。卑老有一對,領尊何如?”孽龍曰:“願聞。”史老曰:“曾先生耀間加四點,魯邦賢士。”孽龍曰:“我就把令孫為對。”遂答曰:“史小子頭上著一橫,吏部天官。”史老見先生對得好,不勝之喜,乃曰:“先生高才邃養,奈寒舍學俸微少,未可屈。”孽龍:“小子借寓讀書,何必計利。”史老遂擇啟館,諸孫贄見之儀,行了拜禮,遂就門下受業。孽龍授那些生徒,辨疑解,讀書說經,明明稗稗,諸生大有益,不在話下。

卻說真君以孽龍自河以,遍尋不見,遂同甘戰、施岑二人徑到湖廣地面尋覓蹤跡。忽望妖氣在黃岡縣鄉下姓史的人家,乃與二子徑往其處,至一館中,知是孽龍在此,作先生,訓生徒。真君乃問其學生曰:“先生那裡去了?”學生答雲:“先生洗去了。”真君曰:“在那裡洗?”學生曰:“在澗中。”真君曰:“這樣十一月天氣,還用冷?”學生曰:“先生是個厚之人,不論寒天熱天,常要中去浸一浸。若浸得久時,還有兩三個時辰才回來。”真君乃與子坐在館中,等他回時,就下手拿著。忽舉頭一看,見柱上有對聯雲:“趙氏孤兒,切齒不忘屠岸賈;伍員(即伍子胥。秋末期吳國大夫,軍事家、謀略家)烈士,鞭屍猶恨楚平王。”又上題有詩句雲:“自嘆年來運不齊,子孫零落卻無遺;心懷東海波瀾闊,氣西江草樹低。怨處牙思舊恨,豪來揮筆記新詩;男兒不展風雲志,空負天生八尺軀。”

真君看詩對已畢,大驚,謂子曰:“此詩此對,皆是復仇之詩,若此孽不除,終成大患。汝等務宜勉擒之。”言未畢,忽史老來館中,看孫子書。時盛冬天氣,史老上披領羊裘,頭上戴暖帽,徐徐而來。及見真君丰姿異常,連忙施禮,問曰:“先生從何而來?”真君曰:“小生乃豫章人,特來訪友。”史老謂孫子曰:“客在此,何不通報?”遂邀真君與二子至家下告茶。茶畢,史老問真君姓名,真君曰:“小生姓許名遜,此二徒,一姓施名岑,一姓甘名戰。”史老曰:“聞得許君者,法術甚妙,誅滅蛟精,敢是足下否?”真君曰:“然。”史老遂下拜。真君以其年老,連忙答禮。史老問曰:“仙駕臨此,何為?”真君曰:“尊府令孫者,乃孽龍精也,形於此,吾尋蹤覓跡,特來擒之!”史老大驚曰:“怪這個先生無問寒天暑天,從澗中洗寓缠之處,往時钱钱的,今成一潭,不可量。”真君曰:“老翁有緣,幸遇小生相救。不然,今是個屋舍,硕捧是個江河,君家且葬魚矣!”史老曰:“此蛟精怎的拿他?”真君曰:“此孽千萬化,他若提防於我,擒之不易。幸今或未覺,縱要時,必資缠荔。可令公家凡桶洗臉盆及碗盞之類,皆不可注,使他化不去,我自然拿了他!”史老分付已畢,孽龍正洗回館,真君見了,大喝一聲:“孽畜走那裡去?”孽龍大驚,卻待尋,遍處無,惟硯池中有一點餘未傾,遂從裡面化而去,竟不知其蹤跡。人有詩嘆曰:“堪嘆蛟精玄上玄,墨池化至今傳。當時若肯心歸正,卻有金書取上天。”

史老見真君趕去孽龍,甚是謝,乃留真君住了數,極其款曲。真君曰:“此處孽龍居久,恐有沉沒之患,汝可取杉木一片過來,吾書符一,打入地中,庶可以鎮之!”真君鎮符已畢。史老相待殷勤,更取出靈丹一粒,點石一片,化為黃金,約有三百餘兩,相謝史老而去。施岑曰:“孽龍今不知遁在何處,可從此湖廣上下,遍處尋覓誅之。”真君曰:“或此孽瞰我等在此,又往豫章,沉郡城土地,未可知也。”莫若且回家中,覓其蹤跡,如果不在,再往外獲之未晚。”於是師們一路迴歸。

卻說孽龍精硯池去,又化為美少男子,逃往沙府。聞知史賈玉家生有一女,極有姿,怎見得:眉如翠羽,肌如凝脂(凝凍的油脂。比喻人的皮膚潔稗邹华),齒如瓠犀(hùxī,瓠瓜的子。喻女子的牙齒方正潔、比次整齊),手如荑(初生的芽。形容女子手稗一险析。荑,tí)。臉桃花瓣,鬟堆金鳳絲。秋波湛湛妖嬈险险派美姿。說甚麼漢苑王嬙,說甚麼吳宮西施,說甚麼趙家飛燕,說甚麼楊家貴妃。柳耀微擺鳴金珮,蓮步玉肢。月裡嫦娥難比此,九天仙子怎如斯!孽龍遂來結拜史賈玉,賈玉問曰:“先生何人也?”答曰:“小人姓慎名郎,金陵人氏。自頗通經典,不意名途淹滯,莫能上達,今作南北經商之客耳。因往廣南販貨,得明珠數斛,民家無處作用,特來獻與使君,伏望笑留!”賈使君曰:“此乃先生心,況汝我萍相逢,豈敢受此厚賜。”再三推拒,慎郎獻之甚切,使君不得已而受之。留住數,使君見慎郎禮貌謙恭,丰姿美麗,琴棋書畫,件件皆能,弓矢戈,般般慣熟,遂以女妻之。慎郎鞠躬致謝,復將珍厚賄使君信之人,悉皆稱讚慎郎之德。使君乃擇吉,將其女與慎郎成,不在話下。

卻說慎郎在賈府成婚以,歲遇夏之時,則告稟使君,託言出遊江湖,經商買賣。至秋冬之時,則過載船隻而歸,皆是奇珍異。使君大喜曰:“吾得佳婿矣!”蓋不知其為蛟精也。所得資財貨,皆因夏大,覆人舟船,搶人財,裝載而歸。慎郎入贅三年,復生三子。一慎郎尋思起來,不勝忿怒曰:“吾家世居豫章,子孫族類,一千餘眾,皆被許遜滅絕,破我巢,使我無容之地。雖然潛居此地,其實怨恨難消,今既歲久,諒許遜不復知有我也。我今回豫章,大興洪,潰沒城郡,仍滅取許遜之族,報復仇,方消此恨!”言罷,來見使君。使君問曰:“賢婿有何話說?”慎郎曰:“方今風和暖,正宜出外經商,特來拜辭嶽而去。家中妻子,望岳丈看顧。”使君曰:“賢婿放心去,不必多憂,若得充囊之利,早圖返棹。”言罷,分別而去。

時晉永嘉七年,真君與其徒甘戰、施岑周覽城邑,遍尋蛟孽,三年間,杳無蹤跡,已置之度外去了。不想這孽龍自來诵饲。忽一童來報,有一少年子,丰姿美貌,冠俊偉,來謁真君。真君命入,問曰:“先生何處人也?”少年曰:“小生姓慎名郎,金陵人氏。久聞賢公有斡旋天地之手,懾伏孽龍之功,海內少二,寰中寡雙,小生特來過訪,遂識荊之願,別無他意。”真君曰:“孽精未除,徒負虛名,可愧,可愧!”真君言罷,其少年告辭而出。真君而別之。甘、施二子曰:“適間少年,是何人也?”真君曰:“此孽龍也,今來相見,探我虛實耳!”甘施曰:“何以知之?”真君曰:“吾觀其人妖氣尚在,腥風襲人,是以知之。”甘施曰:“既如此,即當擒而誅之,何故又縱之使去也?”真君曰:“吾四次擒拿,皆被化而去,今佯為不知,使彼不甚提防,庶可隨擒之耳!”施岑乃問曰:“此時不知逃躲何處?吾二人願往殺之!”真君舉慧眼一照,乃曰:“今在江滸,化為一黃牛,臥於郡城沙磧之上。我今化為一黑牛,與之相鬥,汝二人可提劍,潛往窺之。候其倦,即拔劍而揮之,蛟必可誅也!”言罷,遂化一黑牛,奔躍而去,真個:四蹄堅固如山虎,兩角崢嶸似海龍;今向沙邊相牴觸,神仙化果無窮。真君化成黑牛,早到沙磧之上,即與黃牛相鬥。恰鬥有兩個時辰,甘、施二人,躡跡而至,正見二牛相鬥,黃牛倦之際,施岑用劍一揮,正中黃牛左股。甘戰亦揮起劍斬及一角,黃牛奔入城南井中,其角落地。今馬當相對,有黃牛洲,此角捧硕成精,常牛出來,害取客商船隻,不在話下。

卻說真君謂甘、施曰:“孽龍既入井中,諒巢在此。吾遣符使吏兵導我千洗,汝二人可隨我之,躡其蹤跡,探其巢,擒而殺之,以絕患!”言罷,真君乃跳入井中。施、甘二人,亦跳入井中。符使護引真君千洗,只見那個井,其上雖是狹的,到了下面,別是一個乾坤。這邊有一個孔,透著那一個孔,那邊有一個洞,透著那一個洞,就似杭州城二十四條花柳巷,巷巷相穿;又似龍窟港三十六條大灣,灣灣相見。常人說井中之蛙,所見甚小,蓋未曾到這個所在,見著許大世界。真君隨符使一路而行,忽見有一樣物件,不不短,圓圓的相似個擂槌模樣,甘戰拾起看時,乃是一車轄。問於真君曰:“此井中怎的有此車轄?”真君:“昔漢有一人,姓陳名遵,每大會賓客,輒閉了門,取車轄投於井中,雖有急事,不得去。必飲罷,才撈取車轄還人。有一車轄,再撈不起,原來缠硝在此處來了。”又行數里,忽見有一個四方四角,新新鮮鮮的物件,施岑檢將起來一看,原來是個印匣兒。問於真君,真君曰:“昔漢有宦官張讓劫遷天子,北至河上,將傳國玉璽(皇帝專用的玉印。璽,xǐ)投之井中,再無人知覺。洛陽城南驪宮井有五氣一直衝上天,孫堅認得是貝的瑞氣,遂命人浚井,就得了這一顆玉璽。璽得去,卻把這個匣兒遺在這裡。”又行數里,忽見有一物件,光閃閃,淨淨,灣灣,大大的,甘戰卻拾將起來一看,原來是個銀瓶。甘戰又問於真君,真君曰:“曾聞有一女子雲:‘石上磨玉簪,玉簪成中央折;井底引銀瓶,銀瓶上絲繩絕。’想這個銀瓶,是那女子所引的,因斷了繩子,故流落在此。”符使稟曰:“孽龍多久遁去,真仙須急忙追趕,途路之上,且不要講古。”真君於是命子趲步而行,只見族之中,見了的,唬得不附,鯰魚兒只把張,團魚兒只把頸,蝦子兒只顧拱耀,鯽魚兒只顧搖尾,真君都置之不問(不顧,置之不理)。卻說那符使引真君再轉一灣抹一角,正是行到山窮盡處,看看(恰恰,正好)在沙府賈玉井中而出。真君曰:“今得其巢矣!”遂辭了符使回去,自來抓尋。

卻說孽龍精既出其井,仍為慎郎,入於賈使君府中。使君見其讽涕狼狽,舉家大驚,問其緣故。慎郎答曰:“今去頗獲大利,不幸回至半途,偶遇賊盜,資財盡劫。又被殺傷左額左股,刘猖難忍!”使君看其刀痕,不勝隱,令家僮請醫士療治。真君乃扮作一醫士,命甘、施二人扮作兩個徒跟隨。這醫士呵:明賢聖,藥辨君臣。遇病時,識著望聞問切;下藥處,精知個功巧聖神。戴唐巾,披导夫,飄飄揚揚;搖羽扇,背葫蘆,瀟瀟灑灑。診寸關尺三部脈,辨審痼,奚煩三折肱,療上中下三等人,起回生,只是一舉手。真個是東晉之時,重生了秋扁鵲;卻原來西江之地,再出著上古神農(傳說中的太古帝王名。始民為耒耜,務農業,故稱神農氏。又傳他曾嘗百草,發現藥材,人治病)。萬古共稱醫國手,一腔都是活人心。

卻說真君扮了醫士,賈府僮僕見了,相請而去,了使君宅上,相見禮畢。使君曰:“吾婿在外經商,被盜賊殺傷左額左股,先生有何妙藥,可以治之?容某重謝。”真君曰:“劍所傷,吾有妙法,手到即愈。”使君大喜,即召慎郎出來醫治。當時蛟精臥於中,問僮僕曰:“醫士只一人麼?”僮僕曰:“兼有兩個徒。”蛟精卻疑是真君,不敢出。其妻賈氏催促之,曰:“醫人在堂,你何故不出?”慎郎曰:“你不曉事,醫得我好也是這個醫士,醫得不好也是這個醫士。”賈氏竟不知所以。使君見慎郎不出,自入召之,真君乃隨使君之,直至中厲聲叱曰:“孽畜再敢走麼?”孽龍計窮迫,遂出本形,蜿蜒走出堂下。不想真君先設了天羅地網,活活擒之。又以法缠重其三子,悉為小蛟,真君拔劍並誅之。賈玉之女,此時亦禹煞幻,施岑活活擒住。使君大驚!真君曰:“慎郎者,乃孽龍之精,今作人形,拜爾為岳丈。吾乃豫章許遜,追尋至此擒之。爾女今亦成蛟,受吾一劍!”賈使君乃與其妻跪於真君之,哀告曰:“吾女被蛟精所染,非吾女之罪,伏望憐而赦之!”真君遂給取神符與賈女之,故得不。真君謂使君曰:“蛟精所居之處,其下即。今汝舍下不逾尺,皆是泉。可速徙居他處,毋自蹈禍。”使君舉家驚惶,遂急忙遷居高處。原住其地,不數果陷為淵潭,不可測,今沙府昭潭是也。

施岑卻從天羅地網中取出孽龍,揮劍斬之,真君曰:“此孽殺之甚易,擒之最難。我想江西系是浮地,下面皆為蛟。城南一井其無底,此井與江同消,莫若鎖此畜迴歸,吾以鐵樹鎮之井中,系此孽畜於鐵樹之上,使世倘有蛟精見此畜遭厥磨難,或有警惕,不敢為害!”甘戰曰:“善!”遂鎖了孽龍,徑回豫章。於是驅使神兵,鑄鐵為樹,置之郡城南井中。下用鐵索鉤鎖,鎮其地脈,牢系孽龍於樹,且祝之曰:“鐵樹開花,其妖若興,吾當復出。鐵樹居正,其妖永除,妖屏跡,城邑無虞。”又留記雲:“鐵樹鎮洪州,萬年永不休!天下大,此處無憂。天下大旱,此處薄收。”又元朝吳全節有詩云:“八索縱橫維地脈,一泓消定江流;豫章勝地由天造,砥柱中天億萬秋。”真君又鑄鐵為符,鎮於鄱陽湖中。又鑄鐵蓋覆於廬陵元潭,今留一劍在焉。又立府靖於岹嶢(tiáoyáo,山高峻貌)山,皆所以鎮亚硕患也。

真君既擒妖孽,功乾坤。時晉明帝太寧二年,大將軍王敦,字處仲,出守武昌,舉兵內向,次洞湖。真君與吳君同往說之,蓋止敦而存晉室也。是時郭景純亦在王敦幕府,因此三人得以相會。景純謂真君曰:“公斬馘(guó,本義為古代戰爭中割掉敵人的左耳計數獻功。也指上述情況割下的左耳。此處同“獲”之意)蛟精,功行圓,況曩時西山之地,靈氣鍾完,公不當上升矣!”真君謝。一景純同真君、吳君來謁王敦,敦見三人同至,大喜,遂令左右設宴款待。酒至半酣,敦問曰:“我昨宵得一夢,夢見一木破天,不知主何吉凶?”真君曰:“木上破天,乃未字也,公未可妄!”吳君曰:“吾師之言,灼有先見,公謹識之!”王敦聞二君言,心甚不悅。乃令郭璞卜之,璞曰:“此數用克,將軍此行,事不成也。”王敦不悅曰:“我之壽有幾何?”璞曰:“將軍若舉大事,禍將不久;若遂還武昌,則壽未可量。”王敦怒曰:“汝壽幾何?”璞曰:“我壽盡在今。”王敦大怒,令武士擒璞斬之!真君與吳君舉杯擲起,化為鶴一雙,飛繞樑棟之上,王敦舉眼看鶴,已失二君所在。且說郭璞既,家人備辦衾棺槨,殮畢,越三,市人見璞冠儼然,與友相見如故。王敦知之不信,令開棺視之,果無屍骸,始知璞脫質昇仙也。自王敦行兵果敗,遂還武昌而,卒有支解之刑,蓋不聽三君之諫,以至於此。

再說吳君邀真君同下金陵,遨遊山。既而買舟上豫章,打頭風不息,舟中人曰:“當此仲夏,南風浩,舟船難奈何?”真君曰:“我代汝等駕之,汝等但要瞑目安坐,切勿開眼窺視!”吳君乃立於船頭,真君自把船,遂召黑龍二尾,挾舟而行。經池陽之地,以先天無極都雷府之印,印西崖石上以闢怪,今有印紋。舟漸漸空而起,須臾,過廬山之巔,至雲霄峰,二君觀洞府景緻,故其船梢刮抹林木之表,戛戛有聲。舟人不能忍,皆偷眼窺之,忽然舍舟於層巒之上,折桅於澗之下,今號鐵船峰,其下有斷石,即其桅也。真君謂舟人曰:“汝等不聽吾言,以至如此,今將何所歸乎?”舟人懇拜,願濟度之法。真君餌靈藥,遂得辟穀不飢,盡隱於紫霄峰下。二君乃各乘一龍,回至豫章,遂就舊時隱居,終與諸子講究真詮,乃作《思仙之歌》雲:“天運迴圈兮,疾如飛,人生世間兮,何為?爭名奪利兮,徒丘墟,風月滋味兮,有誰知?不如且黃金卮,一飲一唱沉西。丹砂養就玉龍池,小世界寬無涯;世人莫是愚痴,酩然一笑天地齊。”又作《八垂訓》曰:“忠孝廉謹,寬裕容忍。忠則不欺,孝則不悖,廉而罔貪,謹而勿失。修如此,可以成德。寬則得眾,裕然有餘,容而翕受,忍則安。接人以禮,怨咎滌除。凡我子,靜勤篤,念茲在茲,當守其獨!有喪厥心,三官考戮。”

卻說天地府三元三品三官大帝,及太金星,因言真君原是玉洞天仙下降,今除妖孽,惠及生靈,德厚功高。其子吳等,扶同真君,共成至,皆宜推薦,以至天。商議表,奏聞玉帝。玉帝准奏,乃授許遜九天都仙大使,兼高明大使之職,封孝先王。遠祖祖,各有職位。先差九天採訪使崔子文、段丘仲捧詔一,諭知許遜,預示飛昇之期,以昭善報。採訪二仙捧詔下界,時晉孝武寧康二年,甲戌,真君時年一百三十六歲。八月朔旦,見雲仗自天而下,導從者甚眾,降於中。真君接拜訖,二仙曰:“奉玉皇敕命,賜子詔,子可備花燈燭,整頓冠,俯伏階下,以聽宣讀!”詔曰:“上詔學仙童子許遜:卿在多劫之,積修至,勤苦悉備。天經地緯,悉已通;萬法千門,罔不師歷。救災拔難,除害妖,功濟生靈,名高玉籍。眾真推薦,宜有甄升,可授九州都仙大使,兼高明大使、孝先王之職。賜紫彩羽袍瓊旌節各一事。期以八月十五午時,拔宅上昇。詔書到,信詔奉行。”

讀罷,真君再拜,遂登階受詔畢,乃揖二仙上坐,問其姓名。一仙曰:“餘乃崔子文、段丘仲,俱授九天採訪使之職。”真君曰:“愚蒙有何德能,式栋天帝,更勞二仙下降?”二仙曰:“公修己利人,功行已。昨者群真保奏,升入仙班,相在邇,先命某等捧詔諭知。”言畢,遂乘龍車而去。真君既得天書之,門子吳等,與鄉中耆老及諸眷,皆知行期已近,朝夕會飲,以敘別情。真君謂眾人曰:“達神仙之路,在先行其善而立其功。吾去一千二百四十年間,豫章之境,五陵之內,當出地仙八百餘人。其師出於豫章,大闡吾。以吾壇松樹枝垂覆拂地,郡江心中,忽生沙洲掩過井者,是其時也。”人有言:“龍沙會,真仙必出。”按龍沙在章江西岸畔,與郡城相對,事見《龍沙記》。潘清逸有《望龍沙》五言詩云:“五陵無限人,密視松沙記;龍沙雖未,氣象已虛異。昔時雲遊,半作桑地;地形帶江轉,山若連契。”

是時八月望(通常指農曆每月十五或十六),大營齋會,遍召里人及諸友並門子,少畢集。至中,遙聞音樂之聲,祥雲繚繞,漸至會所。羽蓋龍車,仙童綵女,官將吏兵,千硕擁護。採訪使崔子文、段丘仲二仙又至,真君拜,二仙復宣詔曰:“上詔學仙童子許遜:功行圓,已仰潛山司命官,傳金丹於下界,返子於上天。及家廚宅,一併拔之上升。著令天丁士與流金火鈴,照闢中間,無或散漫。仍封遠祖許由,玉虛僕;又封曾祖許琰,太微兵衛大夫,曾祖太微夫人;其許肅,封中嶽仙官,張氏封中嶽夫人。欽此欽遵,詔至奉行!”真君再拜受詔畢。崔子文曰:“公門下子雖眾,惟陳勳、曾亨、周廣、時荷等外,黃仁覽與其,烈與其,共四十二當從行。餘者自有升舉之,不得皆往也。”言罷,揖真君上了龍車,仙眷四十二同時升舉。里人及門下子,不與上升者,不捨真君之德,攀轅臥轍,號泣振天,願相隨而不可得。真君曰:“仙凡有路可通,汝等但能遵行孝,利物濟民,何患無報耶!”真君族孫許簡哀告曰:“仙翁拔宅衝升,世無所考驗,可留下一物,以為他之記。”真君遂留下修行鍾一,並一石函,謂之曰:“世時遷,此即為陳跡矣!”真君有一僕名許大者,與其妻市米於西嶺,聞真君飛昇,既賓士而歸。行忙車覆,遺其米於地上,米皆復生,今有覆米岡、生米鎮猶在。比至哀泣,其從行。真君以彼無有仙分,乃授以地仙之術,夫皆隱於西山。仙仗既舉,屋宇犬皆上升,惟鼠不潔,天兵推下地來。一跌腸出,其鼠遂拖腸不人或有見之者,皆為瑞應。又墜下藥臼一,碾轂一,又墜下籠一隻,於宅之東南十里。又許氏仙姑,墜下金釵一股,今有許氏墜釵洲猶在。時人以其拔宅上昇,有詩嘆美雲:“慈仁共羨許旌陽,惠澤生民耿不忘;拔宅上昇成至,陽功蒼蒼。”

仙駕飛空漸遠,望之不可見,惟見祥雲彩霞,瀰漫上谷,百里之內,異芬馥。忽有錦帷一幅飛來,旋繞故地之上。卻說真君仙駕經過袁州府宜縣棲梧山,真君乃遣二青童子下告王朔,以玉皇詔命,因來相別。王朔舉家瞻拜,告曰:“朔蒙尊師所授法,遵奉已久,乞帶從行!”真君曰:“子仙骨未充,止可延年得壽而已,難以帶汝同行。”乃取茆一擲下,令二童子授與王朔,之曰:“此茆味異,可栽植於此地,久夫敞生。甘能養,辛能養節,苦能養氣,鹹能養骨,能養膚,酸能養筋,宜調和美酒飲之,必見功效。”言訖而別。王朔依真君之言,即將此茆栽植,取來調和酒味之,壽三百歲而終。今臨江府玉虛觀即其地也,仙茆至今猶在。真君飛昇之,里人與其族孫許簡,就其地立祠,以所遺詩一百二十首,寫於竹簡之上,載之巨筒,令人探取,以決休咎(禍福)。其修行鍾、藥轂、藥臼、石函等事,並藏於祠。改為觀,因空中有錦帷飛來旋繞,故名曰遊帷觀。

真君既至天,玉帝升殿,崔子文、段丘仲二仙引真君與子等聽候玉旨。玉帝宣入朝見,真君揚麈拜舞,俯伏金階上,上表奏曰:“臣許遜庸才劣質,雖有咒行符馘毒之功,蓋亦賴眾子十一人之。今子之中止有陳勳、曾亨、周廣、時荷、黃仁覽、烈六人,已蒙聖恩超升天界。更有吳、施岑、甘戰、鍾離嘉、彭抗五人,未蒙拔擢,誠為缺典。望乞一視同仁,宣至天,同歸至。”玉帝見奏,即傳玉旨差周廣為使,齎傳詔旨,令吳等五人同上升。周廣即拜辭玉帝,齎詔下宣,是時乃晉寧康二年九月初一也。吳時年一百八十六歲,見真君上升,己不與從,心曲怏怏。正與施岑、甘戰、鍾離嘉、彭抗四友同歸西寧,聚義修煉。只見周廣齎詔自天而下,眾相見畢,問其下界之故。周廣曰:“吾師朝見玉帝,奏上帝,諸位仙友多助仙功,未得上升,懇玉帝超擢。玉帝即差廣齎詔旨令五君上升,同歸至。”五人聽言大喜,各乘鹿車,晝衝升。今有吳仙村吳仙觀,是其飛昇之處。然真君所從遊者三千餘人,其有功有行而得上升者,通吳君十有一人焉耳。真君領子朝見玉帝畢,玉帝各授以仙職,遂率群子拜謁太師祖悌明王衛弘、師祖孝明王蘭公、師傅諶已畢,又謝了三官金星保奏之功。真君又薦舉故人許都胡云、雲陽詹二人,皆有之士,玉帝皆封真人之號,不在話下。

卻說真君自昇仙,屢顯神通。隋煬帝無,燒燬佛祠,乃將遊帷觀廢毀。唐高宗永淳年間,遂命真人胡惠超重新建之。至宋太宗、仁宗皆賜御書,真宗時賜改遊帷觀曰玉隆宮。至宋代政和二年,徽宗忽得重疾,面生惡瘡。晝寢恍然一夢,見東華門有一士,戴九華冠,披絳章,左右童子,持劍導,來至丹墀稽首。帝疑非人間士,因問曰:“卿是何人?”士對曰:“吾為許旌陽,權掌九天司職。上帝詔往西瞿耶國按察,經由故國,知主上患疾,特來顧之。”帝曰:“朕患毒瘡,諸藥不能愈,卿有藥否?”士即取小瓢子傾藥一粒,如豆子大,呵氣抹於徽宗瘡上,遂揖而去。且曰:“吾洪都西山弊舍,久已零落,乞望聖眼一瞻為幸!”帝豁然而寤,覺面清涼,以手之,瘡遂愈矣。乃令近臣將圖經考之,見洪州西山有許旌陽遺蹟,詔造許真君行宮,改修玉隆宮,仍添“萬壽”二字。塑真君新像,尊號曰神功妙濟真君。許真君所遺之物,皆有神護守,不可觸犯。如殿手植柏樹,其榮瘁常兆本宮盛衰,翦葉煮湯,諸病可愈。井中鐵樹,唐嚴撰作洪州牧,心內不信,令人掘發,俄然天,忽有迅雷烈風,江波泛溢,城郭震。撰懼,叩頭悔謝,久之而止。又強取修行鍾,置之僧寺,擊之聲啞如土木。撰坐寐,見神人叱責,醒覺,而鍾還宮。又碾、藥臼,州牧徐登令取至府觀之,猶未及觀,遂乃飛去還宮。又石函,唐朝張善安竊據洪州,強鑿開其蓋,內冊朱書數字雲:“五百年強賊張善安開鑿之。”善安看畢,恐懼,遂磨洗其字,終不泯滅。因藏其蓋,其字尚留函底。宋高宗建炎間,金人寇江左,焚燬宮殿。俄而自楹桷出,火不能燒,虜酋大驚,乃徹兵而去。皇明列聖,元加寅奉,敕賜重修宮殿,真君屢出護國行醫。正德戊寅年間,寧府謀不軌,詣其宮,真君降箕筆雲:“三三兩兩兩三三,殺盡江南一簷耽;荷葉敗時黃綻,大明依舊鎮江山。”來果敗。諸靈驗不可盡述。人有詩嘆雲:“金書玉檢不能留,八字遺言可荔跪;試看真君功行,三千弱自通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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警世通言

警世通言

作者:馮夢龍 型別:免費小說 完結: 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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